低绿

有私设

1.

光秃的树杈不住地晃悠，和着墨蓝的夜色，影影幢幢，让人看不真切。北京的冬天风大。凝视片刻窗外，张继科起身洗澡。哪怕一天换十件运动服 ，汗水依然黏黏腻腻在身上，怪难受的。

到底是快三十的年纪了，这两天张继科发现，跑步机上的跳动的时间再也赶不上十八九岁的自己，训练完冰敷的概率也成倍的上涨。体能的下降是不可避免的，怎么自己突然开始在意呢？张继科在淋浴时捂住了脸。

瑞典公开赛倒在了八强门前，一百天，输了八场外战。刘指导阴郁的脸，队友关切的神情，让张继科对自己更加失望。十四岁进国家队，他看过太多太多状态下降退役的队友。如今女队的孔指导，甚至刘指导，都是大满贯，都不能幸免于此。人有生老病死，运动员则有朝一日必须退役。

咚咚的敲门声响，然后是周雨和人说话的声音，张继科关了水。

“继科儿，记得来看球！”是马龙的喊声

“洗澡，等我五分钟。”

哗啦啦水声响起，张继科飞快地往头上倒洗发水。

2.

马龙去年当上了队长，这个虚职什么用的没有，但能让马龙住进男乒宿舍里唯一的单间。张继科风风火火地洗完澡，发梢上挂满水珠。“头发都不擦，”马龙指了指床，拿了条毛巾过来，“坐那儿。”他跪在床上，拿着毛巾把张继科的脑袋揉来揉去。

马龙突然弯下腰，“你别动啊，睫毛。”明明奶声奶气的一个人，却偏要用命令式的句子，张继科听着想笑。他睁大眼睛看着马龙凑上来，眸光的倒影里全是自己的脸。

“行了。”马龙顺势换个姿势，也坐在床上。

张继科突然叫了一声，“龙。”看着马龙认真的脸，他不由得脱口而出，“我这几天，特别难受。”压心底的石头瞬间轻了不少。

他盯着马龙看，马龙也看着他。片刻，张继科扭头盯着电视，说好的看NBA球赛。球鞋摩擦篮球场的声音，和摩擦乒乓场馆地面的声响又八分类似，吱呀吱呀地响在人心头。投中了一个球，电视机里传出的欢呼声有些遥远，还能让人听见窗外的北风呼啸。时光流淌，不知今夕何夕。

3.

马龙的手搭上张继科肩膀，带着温热的力度，“我知道，”顿一顿，“我，许昕，大家都知道。”张继科没有转头，也没有回答。

片刻后，马龙深深吸口气，“说到底，还是你的心态。伤病体能都不是最大的问题。”

“是，我对自己特失望。”张继科盯着电视机，他终于回头看向马龙，“真心话，二十七了，也是能退役的年龄。”

马龙眼底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异，轻声道，“咱俩明明一样大。”

“胡说，我比你大半岁。”张继科活动活动肩膀，嘴角弯了弯。

又是长久的沉默，马龙扯着裤子上的小线头，张继科看电视。认得张继科十多年，马龙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喜欢看NBA。大概是因为电视音量太小了，那么嘈杂的球赛，马龙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，和张继科的呼吸。

“邓肯，是为马刺效力多年的老将…”解说字正腔圆，而马龙恨不得能扑电视机上把它关了。张继科像是没听见一样，坐得歪歪斜斜却又纹丝不动。

最后，马龙开口，“你…还记得…那天和我说的话不？”

4.

马龙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，如同一只大蚕蛹。

“你为什么打乒乓球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三百六十天都在训练。”张继科坐在他的床头柜上，“不就因为你喜欢。你喜欢打球。”

马龙掀开被子一角，露了一个脑袋，眼睛红红的，“恩，我喜欢。”

5.

“恩，我喜欢打球”张继科展开眉头，一笑，增色三分，“哪里像你，半夜捂在被子里哭。”

马龙也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身体，“滚。”

“你前年还说，我们要一起再拿一个里约的男团。”

“我可没说，”张继科笑眯了一双睡不醒的桃花眼。

马龙推了他一下，拔高声音，“你没说？”张继科顺势躺倒在马龙床上。马龙一只手撑在张继科胸前，“说没说？”

张继科哈哈笑着，“痒，别闹”试图挣脱开马龙的手，“我说了，说了。”马龙这才放开他。

“困死了，我回去睡觉，”张继科从床上站起来。

“不看球了？”

“不好看，没意思。”

-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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